- 第4節(jié) 權(quán)宜下策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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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廣文也沒轍了,把字據(jù)草草塞進(jìn)衣兜,喊道:“甭耽擱了,趕緊放人!”
花姐利落地回頭吩咐龜奴:“吳大屁股,去,放人!”
過了一會兒,韓盈袖被帶了出來,她被大堂明亮的燈光照得有些眩暈,蒙蒙地左右看看,忽然聽到孫廣文的聲音:“盈袖,你沒事吧?”
聽到這個聲音,又看到了一臉關(guān)切的孫廣文,她覺得渾身一下就沒了力氣,哭著向?qū)O廣文撲過去,扎進(jìn)孫廣文懷里嗚嗚大哭起來。
孫廣文拍著韓盈袖的肩膀安慰:“盈袖,沒事了,哥在呢,咱回家!
孫廣文把韓盈袖帶回老宅,細(xì)問了事情的經(jīng)過,韓盈袖便把趙德魁逼婚和自己被鼓槌騙賣之事告訴了孫廣文。
孫廣文聽了大怒,起身道:“我這就找鼓槌那個王八蛋去!”說完怒氣沖沖地跑出家門,到處尋找鼓槌。
尋找半天,他終于在賭場里找到鼓槌,他兩眼冒火,一把揪住鼓槌就拉到街上。到了街口,他猛地一拳就打在鼓槌臉上,鼓槌“哎喲”一聲倒在雪地上。
孫廣文不解恨,上來又狠狠踢了鼓槌兩腳,罵道:“鼓槌!你這畜生玩意兒,說,為什么把盈袖賣到妓院?”
鼓槌扶地躥起,怯怯躲閃著孫廣文道:“韓嘯亭都下大獄了,我看她可憐無人照顧,就到花姐那里給她找碗飯吃!”
“找碗飯吃?你他媽怎么不帶你媽到那里找碗飯吃!害得我把我家老宅地契抵給他們,才換出盈袖!鼓槌,你知道嗎,你干的這缺德事要是讓秋儉知道了,他不拿大鋼刀活劈了你才怪!我告訴你,這事沒完,我這就去報官,告你騙賣良家婦女,你就等著蹲大獄吃糠吧!”
鼓槌被他這句話激起了流氓心性,當(dāng)下惡狠狠地道:“孫廣文,你他媽別逼我!給我逼急了,你也甭想舒服嘍!你要敢去告官抓我,我就去跟老掌柜說,你偷偷變賣家里的古玩字畫換錢,換完錢后去窯子里包妓女。老掌柜要是知道了,不打折你的腿才怪!”
孫廣文自小雖然嬌慣,但家教極嚴(yán),聽到鼓槌這么要挾,他也害怕了,一時之間說不出話,氣得指著鼓槌連連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什么我?”鼓槌見要挾見效,接著道,“我光腳不怕穿鞋的,孫廣文,你鼓槌爺爺?shù)饶闳蠊倌兀闳グ,去!?
孫廣文氣得無力反駁,大叫道:“你他媽給我滾蛋!滾得越遠(yuǎn)越好!別讓我再見到你!”
鼓槌哈哈大笑,嘴一撇,轉(zhuǎn)身大搖大擺地離去了。
孫廣文滿腹煩悶地回到老宅,韓盈袖趕忙迎上來:“廣文哥,你終于回來了,我怕你去找鼓槌會遇到危險,你回來就好,咱不去理他了,好嗎?”
孫廣文被韓盈袖說得心苦,嘆口氣道:“我他媽窩囊死了我!”
韓盈袖安慰道:“廣文哥,你不窩囊,你是個好男人,沒有你救我,我早就死了!
孫廣文苦笑:“你和玉瑛、玉靈跟我親妹妹沒啥兩樣,我必須救你。現(xiàn)在重要的是趕緊回鼓坊去找我爸,讓他和顧伯伯商量一下,怎么去救韓老板!
韓盈袖連連點頭:“好,那咱們這就回鼓坊!
孫廣文發(fā)怵回家見父親,猶豫了一下,最后狠下口氣道:“行!反正早晚都得回去!那咱這就走,不過……”他眼色為難地看著韓盈袖,“盈袖妹妹,我得先求你件事,你回到我家見到我爸,只說韓老板被押就行,千萬別提鼓槌賣你到妓院這事,好嗎?”
韓盈袖滿臉疑問,但見到孫廣文面露懇求之色,便痛快答應(yīng):“好!我絕對不提!”
鼓坊客廳中,孫鳳臣、顧秉軒、皮爺、秋儉聽著韓盈袖哭訴父親被抓之事,都沉默著,一起考慮搭救的辦法。
孫廣文硬著頭皮一旁陪著,不敢和父親對視。
最后秋儉起身道:“這樣,我進(jìn)北京去找一趟田子鈞,他和趙德魁有生意往來,我問問他有沒有什么辦法!
韓盈袖聽到秋儉提起田子鈞,心里也是一松,田子鈞微笑的面容又浮現(xiàn)在腦海。她的印象里,田子鈞是那么讓人覺得踏實可靠,聽到秋儉提到找他幫忙,立刻就覺得有了希望。
孫鳳臣點頭道:“好,那你這就趕緊去,我們等你的消息!
大家商量完事,顧秉軒帶韓盈袖回自己家和玉靈住,其他的人紛紛起身出門,孫廣文也亦步亦趨地跟著要出去。他腿剛邁過門檻,身后傳來父親孫鳳臣嚴(yán)肅的聲音:“廣文,你回來!
孫廣文心里怦怦直跳,知道父親要問自己這幾個月去了哪里,看來這頓罵肯定是挨上了,但他也不敢違抗,只好硬著頭皮轉(zhuǎn)身,低頭道:“爸,您叫我?”
孫鳳臣喝了口茶,果然問道:“廣文,你這幾個月去了哪里?”
孫廣文結(jié)巴了:“沒……沒去哪兒啊!
“沒去哪兒?日本鬼子打北京,全家人都在找你,也不見你在老宅,你還告訴我沒去哪兒!說,干什么去了!”
孫廣文嚇壞了:“我……我和幾個朋友去做買賣了!
“買賣?什么買賣要去這么久?”
“不是什么大買賣,都是朋友,不好意思回絕。”
“那為什么不跟家里說一聲?”
“想說來著,但兵荒馬亂的,怕您和我媽著急!
孫鳳臣點點頭:“行啦,我也不深問你了,你現(xiàn)在回來就行了。我再問你,玉瑛懷孕這事,你知道嗎?”
孫廣文點點頭:“知道。”
“知道就好,你這也回來了,就住在鼓坊吧。玉瑛肚子越來越大了,你這當(dāng)丈夫的,得學(xué)著照顧一下,就算不會照顧,你在她身邊,她就安心。”
孫廣文一想到玉瑛就頭疼,此刻他的心里都是小蜜糖的影子,這要是被父親扣在家里,玉瑛再一纏住,就根本見不到小蜜糖了。
想到小蜜糖已經(jīng)兩天不見自己,一定很著急,他硬著頭皮吞吞吐吐地道:“爸,我真待不住,我還有事回城里去辦!
“不行,不許走了。有事,讓秋儉幫你去辦。你別忘了,玉瑛肚子里懷的是你的孩子,你不能放下不管。”
孫廣文一直不信玉瑛懷的是自己的孩子,畢竟只和她有過一次男女之事。他和小蜜糖待久了,男女之事做過無數(shù)次,也沒見她懷孕,所以孫廣文內(nèi)心深處一直以為,男女之間有過一次是懷不上孩子的,換句話說,玉瑛肚里的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。
孫廣文有些焦躁,想著趕緊去找小蜜糖,語氣執(zhí)拗道:“爸,玉瑛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!”
“什么?”孫鳳臣大驚,“你不許胡說八道,不是你的能是誰的?玉瑛可是你明媒正娶娶回家的。”
孫廣文煩躁了:“爸,您又不是不知道,我娶回她的時候,她都不是黃花閨女了,沒準(zhǔn)兒肚里的孩子是別人的呢!”
孫鳳臣?xì)獾么笕拢骸耙慌珊裕∮耒裁礃,我知道!我這二十年看著她長起來的,她不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!”
孫廣文辯解:“可她和志武好過!”
孫鳳臣被兒子這話說得一愣,他確實聽說玉瑛和志武有感情,甚至日本軍隊攻擊南苑當(dāng)晚,玉瑛都冒險去尋找志武,后來也是志武把她救回家中的。
他皺了皺眉:“那只是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,你信它做什么?玉瑛一直盼你回來,她心里在乎你!
孫廣文仗著膽子頂嘴:“心里在乎我管什么用,肚里的孩子卻是別人的!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孫鳳臣?xì)獾脙裳垡坏,“你不許胡說!孩子就是你的,你不許屈枉玉瑛!”
“我沒屈枉她,她肚里的孩子沒準(zhǔn)兒就是志武的。就算生下來,我也不認(rèn)!”
剛說到這兒,屋門咣的一聲被推開了,玉瑛眼含淚水站在門前,穿著素布棉袍,腹部已經(jīng)隆起很高。
孫廣文被玉瑛的突然到來嚇得愣住了,張大嘴不知該說什么。
玉瑛眼含熱淚,臉氣得鐵青,她喘著粗氣怒視著廣文,恨恨地道:“孫廣文,你欺負(fù)人!你把我顧玉瑛當(dāng)成什么人了!好,既然你不承認(rèn)我肚里的孩子是你的,那從今天起,我們就不再是夫妻。孩子我會生下來,但他只有媽,沒有爸。你既然說這孩子是志武的,那我就去找志武,我就讓他管志武叫爸爸!”說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孫鳳臣和孫廣文都愣在屋里,過了片刻,孫鳳臣對著孫廣文嚷道:“畜生!還不趕緊給我追回來!不追回來,你別來見我!”
孫廣文極不情愿地追了出去,到了外邊找了一圈也不見玉瑛的身影。他也不敢去顧秉軒家打聽,在村口雪地上呆立了半天,想起父親最后一句話,想著自己沒找到玉瑛,的確沒法回去見父親,便把氣話當(dāng)真話使,索性就不回去見父親了,直接偷偷牽回自己的馬,回了北京城里,去找兩天未見面的寶貝小蜜糖。
秋儉找到田子鈞,和他說了韓嘯亭被趙德魁關(guān)押一事,問他是否有辦法。
田子鈞想了想,起身道:“這事我覺得有點難,因為趙德魁給韓老板扣了一個通匪的罪名。這樣,我?guī)闳ヒ娨粋人,沒準(zhǔn)他能有辦法。”
秋儉連連點頭答應(yīng)。
田子鈞騎著馬前邊帶路,引著秋儉來到朝陽門附近的鎖匠胡同,到了一個四合院門口停下。兩人剛下馬,就有兩個灰衣男人走了過來。他們似乎認(rèn)識田子鈞,趕忙微微點頭致敬,又反復(fù)看了秋儉幾眼,然后又躲到街角站崗。
田子鈞帶著秋儉進(jìn)院,這個青磚四合院安靜潔凈,所有積雪都堆在院里的棗樹下。兩人穿過門屋繞過影壁來到正院,秋儉一抬眼,只見一個人笑吟吟地立在屋門前,他雙手一揖道:“原來是秋儉兄,久違了!今天大駕光臨寒舍,我不勝榮光!”
秋儉看到這人,當(dāng)時就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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