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第1節(jié) 兵營莽盜(1)
-
老宅“鬧狐仙”的事算是平息了。這一天,孫鳳臣和王秋棠兩口子的話題又引到孫廣文和玉瑛的婚事上。
王秋棠也愿意孫廣文早點結(jié)婚,自己可以早點抱上孫子,她和孫鳳臣商量道:“廣文爸,我看趁著天還不熱,不行就把兩人的婚事辦了吧,讓他倆結(jié)完婚就住老宅子里。這事鬧騰完,翟老頭他們兩口子身體也不行了,肯定照顧不過來,趁這機會,讓廣文他們搬進去得了!
孫鳳臣一直也是這個打算,因為老宅西廂房的密室里還有些值錢的古玩字畫,都是父親和自己多年收藏的。那天聽秋儉敘述,那大盜影子飛扮狐仙就是為了密室而來,雖然不知道怎么讓他們知道的,但事情已出,必須得想辦法了。
想了想,他沉聲道:“嗯,這也是個辦法,反正他倆結(jié)婚是早晚的事,不行就定個日子,讓兩人結(jié)了吧,F(xiàn)在國內(nèi)的局勢挺緊,看樣子日本人要和咱們打仗了,咱們鼓坊的買賣也不好做了,這倆月訂單明顯漸少,伙計們個個人心惶惶的,趁這個婚禮機會,安撫一下!
“好好好!”王秋棠兩眼放光,高興地道,“我早就問好曹仙姑了,四月二十六,好日子,咱就把他倆的婚事辦了吧,我都著急抱孫子了。玉瑛那孩子自小練武身體好,給咱生兩三個大胖孫子,沒問題!”
孫鳳臣無奈地搖搖頭,看了妻子一眼:“天天就想著抱孫子!眼前要緊的事,是先說通了廣文,我看他那意思,他還不樂意呢。說通他以后,咱們再請來秉軒、皮爺、韓老板,再把秋儉也叫來,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具體的結(jié)婚事宜!
王秋棠高興異常:“廣文那兒你就放心,我一準兒說通,他肯定同意!
“我不同意!”孫廣文聽母親說四月二十六要讓自己和玉瑛結(jié)婚,當即反對。
王秋棠拍著兒子的后背安撫:“好啦兒子,你爸都吐口兒了,而且你顧伯伯他們都同意,你就別鬧了。踏實地聽話,把婚結(jié)了,別讓我和你爸再為你操心!
孫廣文煩躁地在屋里來回走:“您說您和我爸這干的是什么事兒?這不是拉郎配嘛!我不喜歡玉瑛,她自小就老欺負我,我打不過她也說不過她,這要是結(jié)婚了,還不擎等著她治傻了我。
王秋棠佯裝生氣:“戲文里說過,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你必須聽。玉瑛那孩子脾氣是潑辣,可是我眼看著她長大的,人沒的挑。反正日子都定好了,你顧伯伯他們都樂意,這婚,你必須結(jié)!”
“不結(jié)!要結(jié)你們結(jié)!”廣文急了,“媽,您和我爸都落后了,現(xiàn)在講究婚姻自由!”
“自由不自由,我和你爸說了算!”王秋棠語氣堅決,臉一沉,“告訴你啊,聘禮我已經(jīng)讓嚴媒婆送過去了,人家那邊都收了,這婚結(jié)定了!你要再鬧騰,我就讓你爸跟你說!
孫廣文哭的心都有:“我的親媽吔,這都什么事兒啊,您這是要活活逼死您親兒子呀!”
王秋棠憐愛地看著焦躁的兒子:“廣文,聽話,把婚結(jié)了,然后先把日子過起來。女人嘛,當大姑娘時脾氣潑辣常有,一生了孩子,過上日子,性情就會變的。”她把話音放低道,“再說了,也不是讓你就娶這一個啊,以后有合適的,納個妾啥的,也沒事。”
孫廣文都快哭了:“納妾?我的親媽吔,我要納妾,玉瑛不把我活劈了才怪!”
王秋棠安撫:“這事以后再說,先結(jié)婚,F(xiàn)在鼓坊生意不好做,伙計們?nèi)诵臏o散,你爸的意思,趁你結(jié)婚的機會,讓大家提提心氣兒。”
孫廣文絕望了,一臉愁容:“親媽!您是我親媽嗎?”
王秋棠瞪了兒子一眼:“瞧你那樣子,不就是娶個媳婦嘛,反正這事改不了了,鼓坊方圓十里的街坊都知道了,大家見了我都道喜呢。告訴你啊,下午蔣裁縫過來給你量衣服,結(jié)婚那天穿馬褂還是穿西裝,你自己決定,媽也是新思想新青年!”
孫廣文嘆口氣:“行,我結(jié)!死活就她了!可說好了,我要不幸福,納個妾什么的,你們可不許攔我!
王秋棠臉露歡喜,憐愛地看著兒子:“好!只要你踏實地把這婚結(jié)嘍,明年讓我抱上大胖孫子,納不納妾的,聽你的!
孫廣文眼露無奈:“您甭美,玉瑛那里肯定也不同意!
王秋棠一愣:“玉瑛會不同意?”
“我不同意!”玉瑛語氣決絕。
顧秉軒拿著花剪剪著桃花枝,在一旁笑看著自己妻子齊蘭翠勸說女兒玉瑛。
見父親在一旁不發(fā)表意見,玉瑛走到顧秉軒跟前:“爸,我不想嫁給廣文,我不喜歡他!
顧秉軒把花枝放到樹旁的石磨上,微笑著看著女兒,也不說話。齊蘭翠跟在女兒身后繼續(xù)勸:“好啦玉瑛,你孫叔叔一家人都挺好,這聘禮都下了,婚期都定了,咱們別再讓人家為難了。廣文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,嬌氣是有點兒,但人心不壞,你倆挺般配,好閨女,聽話!再說,廣文都答應(yīng)了!
玉瑛拿起桃花枝,用力地扯著花朵:“他答應(yīng)是他的事,我的事我自己做主,不嫁不嫁就是不嫁!”
玉靈從屋里出來,看到姐姐的樣子,心里也不開心,她知道,姐姐深愛著的人是志武。她輕輕走到玉瑛跟前,拉著姐姐的手,側(cè)頭對父母道:“媽,我姐不同意這婚事,您就別逼她了。兩人脾氣不合適,怎么能過一輩子?爸,您倒說句話!”
顧秉軒放下花剪,撣撣長袍:“世事萬物皆為緣,婚姻之事也是緣,所以人做的一切事也得應(yīng)和緣法,有時抗拒反而會釀成更壞的變數(shù)。玉瑛,這婚結(jié)不結(jié),都在于你,我都尊重你的意見!
玉瑛見父親支持自己,連忙對母親道:“媽,您看,我爸不同意!
顧秉軒哈哈笑道:“我可沒說不同意,只是說了我的態(tài)度,我不管你怎么決定,你和玉靈都是我的女兒,我看到你們以后幸福安樂即可!
齊蘭翠道:“你拉你爸也沒用,昨天嚴媒婆來下聘禮,給你爸美壞了,他那是不想得罪你,其實他挺愿意你們這門婚事的。好啦,用你爸平時說的話,木已成舟,好閨女,別鬧了!
玉瑛一氣之下轉(zhuǎn)身就走。
齊蘭翠急問:“姑奶奶,你這要干嗎去呀?”
玉瑛頭也不回:“我找廣文去!”
孫廣文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,心里的滋味又苦又甜?嗟氖牵约翰幌矚g玉瑛,雖然玉瑛長得很好看,但她自小就欺負自己,脾氣一直合不來。甜的是,自己就要結(jié)婚了,也要過那種溫香軟玉的日子了,如果玉瑛脾氣像玉靈那樣溫和,娶了她也真是福氣。孫廣文心里還是有一絲幻想,也許正如母親所說,女人結(jié)完婚有了孩子,脾氣就會收斂了,而且,真能再娶個妾,那日子豈不是更美!想想自己已經(jīng)二十歲了,卻從來沒碰過女人。他不止一次聽鼓槌說起女人的滋味,也不知是真是假,反正聽他所形容那意思,很舒服快活,是世上最美的事,也不知自己嘗到這個滋味會是什么樣子。他就這么想著,一會兒微微傻笑,一會兒皺眉發(fā)愁,一會兒長聲嘆氣,但心里想到婚姻生活的各種美好,還是激動得不能自已。
正想著,突然聽到院門被用力推開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“噔噔”地傳來,孫廣文一皺眉,起身一看,只見玉瑛沉著臉快步進院,他趕忙坐起,玉瑛已經(jīng)推門進屋。
見玉瑛瞪著自己,孫廣文嚇了一跳,怯怯地問:“玉瑛,你……你……你怎么來了?”
玉瑛站在孫廣文跟前,一副氣呼呼的樣子,她身上少女特有的體香猛地傳到孫廣文的鼻孔里,孫廣文趕忙后退,一屁股又坐在床上。
孫廣文結(jié)巴了:“玉……玉瑛,你要干嗎?”
玉瑛深深吸口氣,質(zhì)問孫廣文:“孫廣文,咱倆的婚事,你答應(yīng)了?”
孫廣文猶豫地點點頭:“是……是啊!
“你憑什么答應(yīng)?”
“憑什么?不憑什么啊,我爸我媽都說了,那我就答……答應(yīng)了唄!”
“呵,你倒好說話!”
“我不好說話也不行啊,我爸我媽的話,我能不聽嗎?”
玉瑛皺眉看著孫廣文,氣呼呼道:“告訴你啊,我不同意,我不會嫁給你的!
聽到這話,孫廣文心里突然有一絲失落:“可,聘禮都下了!
“那你就跟聘禮結(jié)婚吧,反正我不結(jié)!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什么我?再告訴你一遍,我不結(jié),聽見沒?”
孫廣文撓撓頭:“那你怎么和你爸媽說?”
“跟他們也是這話,不結(jié)!”
孫廣文心里有點亂:“那你和你爸媽商量吧,你問我,我也說不出什么!
玉瑛點點頭:“行,就是這話,我走了。”說完轉(zhuǎn)身出去。
孫廣文看著玉瑛離去的曼妙身影,恍惚著站起身張望,剛才玉瑛身上的體香依然在空氣中若有若無。他發(fā)起呆來,心里突然覺得十分失落,突然隱隱地不想讓這婚事不了了之。對漂亮的玉瑛,他承認自己不喜歡,但婚姻的美好對此刻的他,只是對女人身體的好奇和幻想的滋味。
孫廣文心煩,蔫蔫地溜達著來找鼓槌,到了鼓槌的住處,見志武也在,兩人正圍個小桌子喝酒。
見孫廣文一臉心事地進門,鼓槌問:“怎么了孫少掌柜,丟錢袋子了?”
孫廣文沒理他,走到桌前拿起鼓槌的酒杯,一口喝干里邊的酒,大聲嘆口氣,又吃了顆花生米,坐在桌旁。
“怎么了廣文?”志武問。
孫廣文又嘆口氣:“心煩哪!”
鼓槌捶了他的肩膀一下:“你他媽還心煩,要死直說!到底怎么了你?”
“我要和玉瑛結(jié)婚了!
他這話一出口,志武一驚:“?什么時候?”
“四月二十六,聘禮都下了!
鼓槌哈哈大笑:“我說你怎么這么煩,原來娶了個母老虎!”
“去!”志武瞪了鼓槌一眼,問孫廣文,“你同意了?”
“是啊,我爸我媽都定了,我不同意也不行啊!
志武突然覺得一陣煩亂,問:“那玉瑛那里呢?”
“玉瑛不樂意,可聘禮都下了,日子都定了,肯定改不了了!
鼓槌在一旁笑道:“那就娶了唄,玉瑛雖然脾氣大,可長得挺好看。你這回終于嘗到女人的滋味了。”
志武已經(jīng)煩悶得難以忍耐了,他突然覺得心里大亂,猛地喝了口酒。
鼓槌給孫廣文倒了杯酒:“來來來,孫少爺,別煩了。說實話,玉瑛確實挺好的,女人這東西,脾氣再大,只要被男人騎在下邊,她就算脾氣再爆,到時也會服服帖帖。別想了,你來得正好,我和志武正商量那事呢!”
孫廣文一聽這個,心里一驚:“!你們真要去偷槍?”
志武根本沒聽見孫廣文的話,心里在想玉瑛是如何看待這門婚事的。
鼓槌卻和孫廣文說偷槍的事:“南苑兵營有個廢槍庫,挨著兵營食堂。志武摸過底,里邊的槍有好有壞,壞的就不說了,咱們肯定也不偷,有些槍確實只是槍托被炮彈炸折了,槍身沒問題。志武見過,有一次幾個木匠就在廢槍庫門口做新的槍托,有幾個當兵的一旁幫著安,咱們要偷,就偷這種斷槍托的!
孫廣文連連搖頭:“等一下啊,你別咱們咱們的,我打一開始就沒答應(yīng)跟你們一起去偷槍,我頂多不說出去,偷槍這事別算上我。我馬上就要結(jié)婚了,我還要好好過日子呢!
鼓槌一臉鄙夷:“瞧你這點兒出息!我們知道你不敢去,也沒打算叫上你!
“反正我不去,多危險啊。我還是覺得你們別去了,這可是掉腦袋的事!
鼓槌不以為然:“膽小不得將軍做,我和志武明天就干!”
“。 睂O廣文嚇了一跳,“明天?”
“對,明天晚上,志武進去偷,我接應(yīng)!
孫廣文看著志武:“志武,你確定能搞到?沒危險?”
志武點點頭,看了一眼孫廣文:“我自小就喜歡槍,無論如何也要搞到一把。明天不管成敗,你別說出去就行。廣文,你就踏踏實實結(jié)婚吧,結(jié)了婚……”志武語氣一頓,“好好對待玉瑛!闭f完眼眶有些泛潮。
孫廣文不知志武心里所想,以為他是酒熏到眼睛,當下拍拍志武的肩膀:“放心吧,我肯定不說出去,不過我結(jié)婚你一定來喝酒啊。”
志武無奈一笑,起身道:“我頭疼,回家了,你倆喝吧!
志武一臉煩悶地回到家,剛要推門,玉瑛突然從一旁出現(xiàn)了,低著頭,不敢看志武。
志武臉色發(fā)沉,看著玉瑛,不知說什么好。
玉瑛抬頭看了眼志武,輕聲說道:“志武,我想和你說句話!
志武看看左右,冷冷地道:“什么話?說!”
玉瑛眼圈微紅:“我要結(jié)婚了,可……”
-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
-
- 發(fā)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
-